
我叫王建国在线配资公司,那年二十三,是咱们公社拖拉机站的技术员,十里八乡的拖拉机出了毛病,都得请我出马。
我有个徒弟,叫赵大鹏,人长得肥,外号“胖子”。这小子心思不在学技术上,整天就想着咋能让广播站的播音员小娟多看他一眼。
那天,队里的那台“东方红”又趴窝了,队长急得火烧眉毛,催我去修。我和胖子刚到场,胖子就捅捅我:“师傅,你看,小娟!”
我一抬头,果然看见小娟和几个女娃有说有笑地从田埂上走过来。其中一个,穿了件崭新的白裙子,在土灰色的村里,那叫一个扎眼。
“看啥看,赶紧干活!”我嘴上呵斥胖子,心里却也嘀咕,这谁家的姑娘,胆子忒大,穿身白的就敢在村里晃悠,不怕沾上泥点子。
那穿白裙子的姑娘,正是我们村新办养鸡场的李秀英。她是我们村出了名的“大嗓门”,说话跟吵架似的,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。
我正埋头拧一个生了锈的螺丝,胖子在旁边给我递工具,眼睛却跟长在小娟身上似的。我没好气地说:“胖子,扳手!”
展开剩余86%他“哦哦”两声,魂不守舍地把扳手递过来,手一滑,没拿稳。我这边正使着劲,冷不防他这么一脱手,我手里的扳手“哐当”一声就掉进了机油盘里。
“刺啦”一声,半盘子黑乎乎的废机油溅了起来,不偏不倚,全泼在了刚走到跟前的李秀英那身白裙子上。
那漂亮的白裙子,瞬间就跟泼了墨的山水画似的,一塌糊涂。
空气凝固了三秒钟。
李秀英低下头,看看自己的裙子,再抬起头,那眼神能喷出火来。
胖子吓得一缩脖子,躲到我身后。
“王—建—国!”李秀英这一嗓子,真个是平地一声雷,震得我耳朵嗡嗡响。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吓了一哆嗦。
我心里这个气啊,全怪胖子这个臭小子。可当着这么多人,我不能认怂。我清了清嗓子,站直了身子说:“嚷嚷啥,不就一件衣裳嘛。”
“一件衣裳?”她几步冲到我面前,用手指着裙子上的油污,“这裙子是我托我哥从城里买的,三十块钱!你赔!”
三十块!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十五。我一听就急了:“你这裙子是金子做的?你这不讹人吗?”
“我讹人?”她气得脸都涨红了,“你弄脏了我的裙子,就得赔!天经地义!”
我嘴硬道:“谁让你自己往跟前凑的?再说了,就你这大嗓门,刚才那一喊,没准是把机油给吓得跳你身上去了呢。”
这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。李秀英的脸,由红变紫,又由紫变青。她死死地瞪着我,半天没说出话来。周围的人都朝我指指点点。
最后,她咬着牙说:“好,王建国,你有种。赔不起是吧?行!我那养鸡场正缺人手,你每天下工后,就去我那给我干活,什么时候把这三十块钱的工钱抵清了,什么时候算完!”
说完,她扭头就走,那背影,带着一股子杀气。
就这样,我稀里糊涂地就成了李秀英家的“长工”。
每天拖拉机站下班,我就得垂头丧气地往村东头的养鸡场走。那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,清理鸡粪、拌鸡食,那味儿,冲得我好几天吃饭都不香。
李秀英就跟个监工似的,抱着胳膊站在一边,对我呼来喝去。
“王建国,这边没扫干净!”
“王建国,你拌的食太干了,鸡不吃!”
我心里憋着火,跟她顶嘴:“你嗓门小点能死啊?天天嚷嚷,方圆五里内的耗子都被你吓跑了,我看你这鸡场都不用养猫了。”
她一听,柳眉倒竖:“我嗓门大,总比你嘴巴毒强!你要是干活麻利点,我用得着说你吗?”
我俩就这么天天吵,吵得整个养鸡场鸡飞狗跳。可吵归吵,我心里也纳闷,这李秀英一个姑娘家,咋这么能干?几百只鸡,让她伺候得油光水滑,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下蛋。有时候看着她在鸡群里忙碌的身影,我心里那股怨气,就莫名其妙地消了一点。
这天,我正挑着两大桶鸡粪往外走,迎面碰上一个壮得跟铁塔似的男人。他一看见我,眉头就皱了起来。
“你就是王建国?”他瓮声瓮气地问。
“是我,咋了?”我没好气地答。
这人是李秀英的表哥,在镇上粮站工作。他上下打量我一番,冷哼一声说:“我可警告你,别打我表妹的主意,也别欺负她,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我一听,火气“噌”地就上来了。我欺负她?是她天天把我当牛使唤好不好!我刚想跟他理论,李秀英从鸡舍里出来了,朝她表哥喊:“哥,你跟他废什么话,赶紧让他干活!”
她表哥这才瞪了我一眼,走了。我心里这个憋屈啊,感觉自己就像那旧社会的杨白劳,有苦说不出。
过了几天,晚上我干完活,跟李秀英又为了一点小事吵了嘴。我骑着我的“永久”牌二八大杠回家,路上越想越气。突然,从路边的苞米地里蹿出三条黑影,把我给拦住了。
领头的,正是李秀英那个铁塔似的表哥。
“小子,跟你说了别欺负我妹,你当耳旁风是吧?”
我还没来得及解释,三个人就围了上来。虽然没下死手,但你一拳我一脚,也把我打得够呛。我那辆新买的自行车,前轱辘也被他们给踹歪了。
我一瘸一拐地回到家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心里的火比天还高。好你个李秀英,你个“大嗓门”,不但让我当长工,还叫人来打我!这梁子,咱俩结大了!
第二天,我揣着一肚子的火,领着胖子,气势汹汹地就杀到了养鸡场。
“李秀英,你给我出来!”我站在院子中间,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。
李秀英闻声跑出来,看见我脸上的伤,愣了一下。
我指着自己的脸,咬牙切齿地说:“怎么,不认识了?你昨天让你哥打我打得挺爽是吧?我告诉你,我王建国不是好欺负的!”
“我没有!”李秀英也急了,“我哥昨天根本没来!”
“你还撒谎!”我气得浑身发抖。
就在我俩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,村长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,脸上全是汗:“秀英!建国!不好了,快去看看吧,你家养鸡场的黄鼠狼笼子被人撬了,跑出来好几只,正在鸡舍里咬鸡呢!”
我们俩一听,都傻了。也顾不上吵架,拔腿就往后院的鸡舍跑。
只见鸡舍里鸡毛满天飞,好几只半大的黄鼠狼在鸡群里乱窜,已经有几只鸡躺在地上不动了。李秀英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。
“快!快堵住门!”她冲着跟来看热闹的村民喊,嗓音都变了调。
就在这乱作一团的时候,我突然冷静了下来。我瞥见那个被撬开的笼子,门栓已经坏了。我脑子一转,冲到旁边的工具棚,抄起一把老虎钳和几根铁丝就跑了回来。
“都让开!”我大喊一声,三下五除二就把坏掉的笼门用铁丝死死地拧在了一起,暂时给固定住了。
李秀英见状,也镇定了下来。她站在高处,用她那穿透力极强的嗓门开始指挥:“大家别乱!从两边往中间围,把黄鼠狼都赶到墙角去!”
平时觉得刺耳的“大嗓门”,这会儿却成了定海神针。村民们在她的指挥下,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。就连李秀英那个铁塔表哥,也拿着个麻袋,在人群里卖力地帮忙。他看到我时,脸上满是愧疚。
一场人鼠大战后,跑出来的黄鼠狼被悉数抓获。虽然损失了几只鸡,但总算是保住了大半。
尘埃落定,李秀英走到我跟前,眼睛红红的,低声说了句:“王建国,谢谢你。”
她又转向她表哥,说:“哥,你跟建国道歉。他没欺负我,是我俩闹了误会。”
她表哥挠着头,走到我面前,很不好意思地说:“兄弟,对不住了,是我太冲动,把你给打了。”
后来才知道,是邻村一个眼红李秀英养鸡场生意好的人,半夜偷偷来搞的破坏。
那场风波过后,我跟李秀英之间那股剑拔弩张的劲儿,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。
我再也不用她催,每天下班就主动去养鸡场帮忙,修修补补,干得比谁都起劲。她也不再对我大呼小叫,有时候还会给我递上一碗凉白开,虽然嘴上还说着“歇会儿再干”,但那语气,温柔得让我心里直痒痒。
胖子那小子,因为在抓黄鼠狼的时候,虽然笨手笨脚,但也算英勇,竟然真的得了播音员小娟的青睐,俩人好上了。
这天,我领了工资,专门跑去城里,给李秀英买了一条比上次那条还好看的白裙子。
我把裙子递给她的时候,她脸红了,低着头说:“你……你还真赔啊?我早就不气了。”
我看着她,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,说:“秀英,我不是赔你裙子。我是觉得,你穿白裙子好看。还有……你那嗓门,也挺好听的,像冲锋号,提气!”
她的脸更红了,像熟透了的苹果。她接过裙子,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“嗯”了一声。
一年后,我们村里办了三场喜事。我娶了李秀英,胖子娶了小娟,就连秀英那个铁塔表哥,也娶了媳妇。
洞房花烛夜,我看着穿着红嫁衣的秀英,笑着说:“媳妇,以后在家里,你可得小声点,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。”
她瞪了我一眼,脸颊绯红,那模样,比啥都好看。
红烛映双影,良缘结百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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